过几日,便是天界五千年一次的琼华宴,各路神仙,六界翘楚,届时都会参加。所以今天天界格外热闹。
宫娥们的蚕云纱挂着星芒月辉,来去匆匆的间隙,薄薄的纱与云雾缠绵。
司计仙官的璇玑算盘星轨乱转,金箔账册在半空堆成小山,"妖境贡的焚心果核错了灵韵值!"的喊声撞在廊柱上,惊飞了檐角小憩的仙雀。
馔品库前,扛玉瓮的力士撞翻了半摞流霞盏,司馔仙娥叉腰怒骂时,两个小仙童抱着云锦桌布跌撞而过,"座次牌摆反了!文曲星挨着魔族使臣了!"
清虚殿里,总管仙官的玉尺敲得沙盘乱颤,"鬼域使者离瑶池太近!半个时辰重绘舆图!
连风都带着急劲儿,卷着桂花香撞向匆匆来去的仙影,把风铃的叮咚催成了一片忙乱的碎响。
天界的琼楼玉宇下,掩着的是热闹的喧嚣。
说是参宴,倒不如说是来谈判,六界交融之境,兵戈动乱近年常起,鱼龙混杂的帮派联盟,搅得人心惶惶。
十万年前的天魔交战时,四海八荒生灵涂炭,群芳尽殁,鸟兽哀呜,雷雨风雪不休,昏天暗地。
那一战,双方皆元气大伤,才谈和。
为了不重演悲剧,阳奉阴违也无所谓。
更重要的是,一一一一万劫莲。
万劫莲生于万魔川——十万年前魔天二界交战劈开的裂隙。曾无人问津,直到池砚仙使寻还魂草时偶然撞见,那噬骨的腥甜才让人惊觉其异。
它,吞噬万魔之贪念而固生息,咽白骨,饮艳血,以供其养分。邪气四溢,香气腥甜,飘游千里,可逾固物而散,无孔不入,以惑神魂,诱过路之妖魔仙鬼,由而吞其肉体,噬其魂魄。
凡胎闻之,轻则失神被夺舍,久嗅则肉腐骨枯,尽成其养料。
百年来间,已孕育出副茎,生其第二花骨,长势强劲。六界内,恐无比它还邪气森然的魔物。
这朵花,池砚仙使锢其魔气,带回天界,被天帝亲手封印在开天神器魂晶匣内。以防有心之人炼化为己用。
这件事,后来不知怎么被传出去,当时流言四起,猜忌纷纷。
魔渊当时颇为不满,认为是天界偷了他们的东西,频繁差人到天界理论。纠缠了上百年,见天界一切寻常,才肯罢息。
在正人君子眼中,它是悬于六界头顶的灾祸;可在旁门左道看来,若能控制它,便是翻覆乾坤的利器。
近日来,炎兴发现蕴珍塔内时有能量波动,伴着魔气,他心下了然,魂晶匣或许已困不住万劫莲那样天生地养的活物。
琼华宴上,他必须重新安顿它的去处。
九霄云殿上,琉璃盏盛着千年玉液,在流光溢彩的仙雾中轻轻晃动。殿柱是昆仑神木所制,枝桠间缠绕着流光,偶有灵鸟衔来仙草落在其上,抖落几片带着星辉的叶瓣。
仙姬们的舞袖缠着魔渊使者的胸膛,媚眼含羞合,丹唇逐笑分,勾得人心魂荡漾。其他世族看见魔渊之人的行为,偷偷在座下耻笑。
可魔族人生性奔放,从不在意周围细碎的讨论和不屑的目光。
″来,美人再喝一杯"开口的是左魔相,此时已酩酊大醉,不把天界追求的礼仪廉耻放在心上。衣领敞开大半,露出腹上落错的刀疤。
"老罗,几日不见,魔渊已落魄到没有女人了,瞧瞧,你这意乱情迷的样子,在这紫宸殿上,就算我知道你看不起炎兴,也起码给个面子呀!"
云梯上,来人倚在廊柱边,日光穿过檐角雕花落在肩头,映得半张脸浸在暖金里。他穿件月白锦袍,领口松松敞着,露出半截锁骨,像是用雪塑的,脉络清晰可见。青丝用根玉簪松松挽着,几缕碎发垂在额前,被风一吹轻轻晃动,倒把那份清冷里的俊逸衬得愈发鲜活。
这人便是云岫王一一凛鸠。
男生女相,却不显阴柔。
待看清来人时,大殿上的仙子们看着他都有些惭愧,媚眼如丝地攥住帕子悄声打量着他。
大殿上,一时都被凛鸠夺去了注意,听见他大逆不道的言论,心下更是一惊。
妖都的云岫王与左魔相黑罗的关系 人尽皆知的不好。前几日,两人还在妖魔交汇的边界,打了起来。黑罗身上起码一半的疤,都有凛鸠的手笔。
最后,又是比黑罗不知小了多少岁的凛鸠胜了。
两人可谓结下了血海深仇。
凛鸠说着,拍开手上的折扇,摇着轻笑。
气氛一时僵住,黑罗也清醒了几分。
他一把推开怀中的美人,声音粗旷暗哑,像是被磨砺的岩块,"你个娘娘腔怕是想要女人,也要不来,不论我,你对炎兴又有多少尊敬。"黑罗也不管不顾起来,顺手摔碎一盏酒。
表面上,六界人聚合,可暗地里众人心思各异,掺着香的空气下是暗流涌动,有人狼子野心,有人心怀鬼胎,也有人明誓保身,有人想坐收渔利。
话音刚落,天帝炎兴便从卷帘珠链中走了出来,金蟒黄袍,冕旒玉带,一身威仪。
众人心中一惊,不知刚才自己哪句谮言入了他的耳,一时忐忑起来。
黑罗再气愤,也只得愤愤坐下,噤了声,心下也有点慌。
凛鸠倒一副懒散的样子,不急不徐地走到了自己的位子,手中依旧轻晃着那柄扇子。
炎兴面上波澜不惊,坐下后,举起手上厚厚一摞的贺词,平静地念了出来。
期间,凛鸠感受到上方薄凉的目光,常在自己身上流转,带着探究的意味,他指间的折扇顿了半分。
果然,炎兴语落,便问起了凛鸠。
"敢问这位仙君,来自哪界,我久居天宫,后起之秀多半认不得。"
"回天帝,我是妖都的云岫王,凛鸠″
云岫王,一千多年前在妖都边界横空出世,,短短一年,就被周围的的妖怪叫"玉面罗刹″小妖们见了他都吓得低头走,后因一人杀了当年的离王,得妖都主赏识,赐为王储。
但他究竟是谁,来自哪,真身是什么,无一人可知。
天帝也是听过他云岫王的事迹的,看着凛鸠一副瘦削的骨肉,根本联想不到他杀人时的景象。
"原来是年少有为的云岫王,今日也是见到本尊了。"
凛鸠听见那句″年少有为"在心中轻嗤。
炎兴并未过多询问,万劫莲才是宴会的主要目的。
"实不相瞒,今日远迎各位,另有目地,想必大家都知道万劫莲在我天界的魂晶匣内,可这些天,我发觉有微若的魔气盘桓在蕴珍塔顶,万劫莲怕是已生出灵智,天界无上策,今日集思广益。"
″也请各位慎而重之,若因万劫莲生出祸端,持掌者便要付出代价,给个交代。"
″此事不是儿戏,若要托付,必定要给心性端正的强者,各大世族,自然也有机会。″
炎兴语毕,席间便升起细碎的议论声,众人没想到今日事关万劫莲这样的大事。
少顷,一个身着紫金袍,梼杌鬓雪发的老者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。
"炎兴呐,你难道也和我一样老眼昏花吗?竟没发现今日可少了两位大人物啊,糊涂啊~”
苍梧子用骨瘦如柴的胳膊拂了佛须子,"我怎么会有个糊涂鬼徒弟。"他小声嘟囔着,却叫旁边的鹤族长听了个真。"少了鬼域主和妖都主"
苍梧子是炎兴少时的老师,炎兴不免有些怕他。
有机灵的人率先开口。
满殿上千个外宾,炎兴心绪万千,自然也没仔细看人。
好一会儿
他看着下面刻着鬼域主和妖都主名字的座位,坐得却是另有其人。
"回天帝,我们少主近日在闭关修行,不便打搅,由我代劳。"
那人说完,便坐下继续喝着酒。他们少主可对万劫莲不感兴趣。
"回天帝,妖都主今日近日染了些风寒,不便出使,不过我们八大妖族的族长,四王储,皆来参宴。″
鹤长老仓慌地说完,手心中洇出些汗。
后悔起来,妖都主未来,万劫莲的事他们也不敢擅自定夺。
众人唏嘘,这明摆着是不给天界面子,扯的谎子罢了!
"无事,是我考虑不周了。″
炎兴听了面容平静,妖都和鬼域的秉性,这些年他早就领教到了,若来了,也只会徒生事端,况且,万劫莲若给它们这两界的任何一个,怕是个祸害。
他们不来,怕是未料到今日事关万劫莲。
话回起点,众人又讨论起万劫莲。
魔渊众人坐在一起商量着对策。
有人将万劫莲当宝,有人生怕祸水东引,还有人视此为邪物。
两刻钟后,
"那今后万劫莲便由凡界的万法阁代为掌管″琼华宴便结束了。
大殿内一时安静的出奇。
众人各怀心思。
万法阁,是凡界最强修仙者的聚集地。他们的传宗秘术聚元阵可压抑邪魔戾气,次,门派禁地又天寒地冻可压制万劫莲的生气。
魔渊的人不甘起来,站起来吼道″天帝小儿,你别忘了这本就是我们的东西,理应归我管,东西放在你哪,真当是你的了!还交给了一群废物…"
炎兴面色如常,不急不徐地起身″清风,取瑶池水,开蕴珍塔。″
天帝一走,便又闹哄了起来。
清风领命,袍袖一拂便化作道流光掠向殿外。殿内静得能听见玉盏相撞的轻响,魔渊使者的怒吼还悬在半空,黑罗攥紧了拳,指节泛白——他身后的魔众已按捺不住,魔气在袖中翻涌,眼看就要冲上来。
凛鸠纤长的手指轻巧的转着扇子,骨节处透着黛粉,线条凌利顺畅,像精雕细琢过,他漫不经心地抬头,发丝黏住了额角。
“废物?”凛鸠轻笑出声,折扇“啪”地合起,指尖敲着扇骨,“万法阁的聚元阵,当年可替你们杀死了发狂的梼杌呢,还是你们束手无措灰溜溜地去求人家吧,左魔相忘了?”
黑罗猛地转头,眼中凶光毕露:“你懂个屁!”
凛鸠看 这黑罗气急败坏,笑容更甚。
“我不懂,”凛鸠慢悠悠起身,袍尾扫过玉阶,“但我知道,万劫莲吞的是贪念,因恶而生,魔渊的凶光戾气,怕是会把它喂得更疯。”他目光扫过魔众,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凉薄,“到时候,是你们控花,还是花控你们?”
凛鸠漫不经心的接着说。
″瞧瞧你们这副利欲贪心的模样,谁都知道你们心里怎么想的,若是你们拿着万劫莲生出祸端,引六界大祸,到时候,担得起责任吗?"
这番话就像一根冰锥,刺在他们的喉咙上。
魔尊天衂狠厉的眼眸扫过凛鸠,像把刀刃悬在头顶。
真不愧是六界闻名的蠢材,真是魔族最差的一届尊主了
凛鸠迎上那道目光,接着笑。
更新时间:2025-10-03 09:49:15